2012年7月25日 星期三

一種悠閒下午 (上)


    七月二十三日的下午,我幹了一件蠢事。
    當天的天氣很好,豔陽高照,但是時有雲飄來,擋住天空,過一會又散去,所以並不算悶。我正待在第八樓的頂樓加蓋裡,舒服的躲在房間吹冷氣。
    「真是洗衣服的好天氣阿。」我這麼想。也的確這麼做了。
    事情發生在午後兩點半左右。先說一下,整層樓只有一半的面積是加蓋,大樓樓梯走上來一開門是先到一個開放的空間,種有幾盆植物,就像很多一般的頂樓加蓋一樣。我洗完衣服後,打開門到外面把衣服晾好,可能是我腦袋裡一直在想著些什麼吧,很不專心。晾完後一回頭,發現門是關的,也就是,我被自己鎖在外面了。
    不記得是我自己親手關的還是有風吹,我平常晾衣服都會記得把門閂拉上,避免門自己關起來,這次真是太失態了。一時有點慌張,不知道該怎麼辦,像個失智者站在大門前,反複地想著「怎麼會這樣?」然後不斷地得不出結論。
    「總之,先下樓看看有沒有備用鑰匙吧。」我到樓下按門鈴,因為時間上是奶奶睡午覺的時間,不敢按的很猛烈,一聲一聲間隔很長的按。「但說到底還不是要吵醒老人家?」所以似乎也沒差。不過我的內疚感是多餘的了,因為奶奶外出打麻將,家裡根本沒人,客氣地按了幾聲,換來幾聲狗叫聲,如果狗可以從內部開門就好了。侏儸紀公園第一集裡的迅猛龍都可以用爪子開廚房的門。狗多進化了幾千萬年,如今爪子卻只能用來「握手」跟「抓主人」。
    只好回到頂樓,坐在裝水表的水泥塊上,過了幾分鐘(應該吧),急也沒有用的情緒轉變為意外地平靜,頂樓看起來特別的寬敞,天空的雲好悠哉啊,慢慢地流動。忽然想到,房間裡的狀態看起來應該就像我人間蒸發了吧,桌燈亮著,書攤開翻到一半,飲料半杯,還有冷氣,對,就是冷氣,待在外面看著冷氣的屁股,壓縮機還一直發出聲音,電費完了,還吹不到,設計冷氣的人都沒想過裝設「外部開關」的可能性嗎?
    一定要做些什麼才行,我不能一直發呆到六點半爸媽下班回家,所以我試著從外面開門。好家在門的左邊就是窗戶,兩者之間大約距離一公尺多,雖然有加裝鐵窗,不過寬度可以讓手伸進去。裡外有兩扇門,內門是握住門把之後用大拇指按住往前推,外面的不銹鋼門則較麻煩,是用拇指跟食指夾住開關之後逆時針旋轉。我決定用兩隻雨傘操作,右手的雨傘先勾住門把,左手的雨傘再試著去按開關,同時也用右手手腕的力量拉門把,想辦法先打開內門再說。因為眼睛看不到,雖然憑著雨傘柄的觸感好像有敲到開關,卻一直打不開,只好放棄這招。我忽然突發奇想,把折傘的骨架尖端拿去插進不銹鋼門的鑰匙孔裡,攪來攪去,「像個小偷」,思索著搞不好可以胡亂打開它。只要打開外門,內門沒鎖從外面也可以打開。結果骨架差點卡在鑰匙孔裡拔不出來,鎖沒壞真是不幸中的大幸。想想假如我真的打開了門進去的話也蠻無奈的,因為那表示小偷應該也做得到。
    我束手無策的繼續坐著,實在很無聊。可能是窗戶鐵欄杆生鏽的關係,剛才把手伸進去的時候肩膀摩擦到,髒得要死,想用水洗。於是,在拿起外面的塑膠水管附灑水頭想沖水的時候,興起「不如來幫植物澆澆水好了」的念頭,就是有這麼無聊。即便平常奶奶會定時來澆水,還是很仔細的把每一盆都澆了一遍。「原來那個灑水頭藉由旋轉可以呈現七種不同的噴水模式啊」,連這種很平常的事此刻也覺得是很新鮮的發現。到後來還在比較七種模式哪一種噴得比較遠,哪一種噴的面積比較廣等等。玩了一會兒,浪費了不少水,地上積了一堆水,我穿著室外拖鞋一踩過,看起來就像潮濕的公用廁所地板一樣髒,只好小心地把地上沖乾淨並結束短暫的鬧劇。
    之後,又大聲唱歌、觀察底下的路人、編織雲的故事、來回踱步、看遠方的山、看附近的建築。原來,自己好像沒有完全靜下心來欣賞過頂樓的風景。甚麼都做不了的時候,人就只能好好的觀察自身的周遭,體會自己的五感了吧。

2012年7月14日 星期六

一年

    研究所的一年很快就過了,我好像有變強。
    讀了四年地理系,加一年台史所,如果問自己「地理跟歷史有甚麼差別?」的話,


    我覺得沒有吧。


    不不,我不是這個意思,是說,有又怎樣呢?
 
    這學期的禮拜四下午,我都固定去旁聽洪致文老師的「地景調查」課程,在每次不斷聽學弟妹報告的過程當中,其實我深刻的感受到了歷史與地理之間,在切入觀察角度上的差異性。總之,就像課堂上的作業一樣,給一個出現在1932年「大台北市區計畫」裡的計畫公園讓你調查的話,該怎麼做呢?果然對於受過地理系訓練的人來說,先把舊地圖翻開來就是第一步吧。而主要的焦點,是在「歷史現場的空間如何轉變為現在的空間」這一點上。研究的敏感度也是從這裡出發的。如果順利、清楚的釐清了此一問題在時間上的變化,對於地理人來說就會是一個有趣的研究。也因此,在研究方法上,很多人都自然的把研究區域「分割」,做成一塊一塊的樣子來做討論。常常是在歷史地圖上看到了「奇怪的東西」後才產生出問題,然後再用資料來支撐地圖上的變化,是相當依據「空間感」來思考的研究方式。
    另一方面,有趣的地方是,剛好有一位台史所的「X學弟」也來上這堂課,而他做出的報告相當能夠當作參照。話說回來,因為那位學弟也不是歷史本科出生的,我不太確定他受了多深的歷史訓練,不過我確定的一點是,某種程度他應該是把這次報告設定為一個「歷史性的」。他分配到的區域是228公園,那是一個儲存有非常多歷史空間資訊的公園,簡單說他可以做的東西很多就是了,大概僅次於2號公園吧。舉一個簡單的實例來說好了,那個公園裡有洪老師的先祖洪騰雲在清代因為捐考棚所獲頒的「急公好義坊」,學弟在他的調查報告裡,清楚的說明了當初洪家如何獲得這個「坊」的來龍去脈,歷史的部分交代的很好,但可惜的是,沒有提及這座坊原來的位置在哪,即便找到了日本時代原址的老照片可以比對。報告的重點都專注在台博館的制度沿革上,至於建築本身與內部空間則有點忽略。總而言之,對於他找到的歷史地圖所呈現出的空間,好像也沒有興趣從中找出一些什麼。
    的確,歷史就是具有「時間深度」,而地理就是具有「空間廣度」,好像一個是「針」,一個是「面」。但是,似乎又不是這樣。我感覺到的是,假如把現在當下的空間當作是一層「水面」,所謂的「地景調查」應該像是拿一根針往水裡戳,透過舊地圖、文獻資料的運用,發現「阿,最早可以戳到日本時代明治XX年」的那種感覺。而針頭的大小就是研究區域的範圍。有趣的是,具有「地理觀」的學弟妹們做出來的報告,都非常自然的會注意到「當時的東西對應到現在應該是什麼位置」這一點,一直密切留意著把歷史空間帶回現在的這件事,簡直就像是鑽油坑的工人,只不過鑽的是歷史的層序。這麼看來,我覺得當地理研究與歷史結合之時,地理反而在處理時間的厚度上發揮了「針」的角色。
    當然這純粹是指調查小範圍基地的狀況下。
    另外,相較於探針式的地理研究,歷史研究則是直接在水裡建基地,某種程度放棄了浮上水面的機會,藉由鎖定某一個時間段線,透徹地了解當時代的大歷史背景,就像是對時間「面」的全盤掌握。我認為這是歷史研究者的最大優勢。譬如,假如真的發明了時光機可以回到過去,派歷史學家去才是正確的選擇吧,因為沒有人會比歷史學家對當時歷史的整體性有更多認識。再舉一個例子,14、15號公園裡面,有乃木希典總督媽媽的墓以及明石元二郎總督的墓,就地理研究所期望的,是找出這兩墓當初的位置後,比對現在應該是哪裡,以及對現在的景觀有何影響。不過我當時聽到這個報告的時候,腦海裡想到的問題反而是:在全台情勢仍然動盪、衛生沒有明顯改善的情況下,為什麼總督要帶媽媽來呢?這一問題。看來我的思考模式經過一年的磨練也頗有歷史感的說。這個問題如果要回答的話,只要從乃木這個人的個性,以及,當時日本人的來台狀況或對台觀感入手,應該就可以簡單理解。
    總而言之,地理跟歷史在觀察的切入點的確有差,不過,我個人覺得這樣的差異僅止於知識關懷上的不同。對洪致文老師這門地理課來說,可能學弟一昧地想「使用」歷史思維造成了一些方向上的錯誤,不過假如這是一門歷史課,或許這樣的報告會顯得更出色一點。地理跟歷史之間,常常想探討的東西都是一樣的。

 

    喔,對了,我看完了一本書,書名叫做《關於現代建築的16章》,是五十嵐太郎寫的,我去年有一陣子買好多書的時候買的,我很仔細的看完之後,發現我看書的眼光真是一流,這本書寫得很棒,是屬於可以一次把建築史概念給建立起來的書喔。讓我對「空間」這兩個字也有了很多想法。

    想到我去年的這個時候還在忠孝日語上精準閱讀密集班,就覺得不可思議。